我读书至今只看过三个人的文集:鲁迅、余秋雨、史铁生。我买书至今只买过一个人的文集:《史铁生文集》。
史铁生是中国现代文坛的一面独特的旗帜,他不断刷新着中国当代文坛的精神高度。虽然他一生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轮椅上度过,可是他的思想却壮飞天外,深入灵魂。
史铁生生于北京雍和宫附近,其人生却起步于地坛。2013年我去北京的时候,史铁生已经去世两年多了。当我来到地坛时,再也不会有史铁生的影子,再也不会有史铁生的轮椅碾在地上的痕迹。300年树龄的古柏默默地矗立在那,见惯了风雨沧桑,在闷热灰沉的北京夏天里纹丝不动。
雍和宫是一座藏传佛教的喇嘛庙。我在地坛遇到的一位老者告诉我,庙门前每逢春节人头攒动,摩肩接踵。简直是门庭若市,热闹非凡。
地坛是明清皇帝祭祀土地神,祈祷年景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的地方。它不像天坛那样成为北京的象征,接受着人们的朝拜。它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,不,是蹲在那儿,它也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。它厚重、踏实、孤寂、冷清。我去的那个中午,几乎无人。坛内古树参天,浓荫蔽日,杂草没膝,略显荒凉。可以说是门可罗雀,好不凄清。
雍和宫和地坛只一路之隔。
雍和宫本是精神的制高地,修身养性,不求名利。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不知不觉被经济的大潮吞没,成了汲汲名利之地。地坛本是物质的制高地,祈求年景,丰衣足食。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,走着走着被经济的浪潮冲散,成了最不沾名利之地。
地坛这个快要被世人遗忘的地方,不知从哪一天起迎来了一个年轻人。地坛,因其厚重接地气,所以接纳了这个年轻人。可是这个年轻人却因残疾,他的双脚几乎从来没有沾过地坛的土地。地坛的安静、厚重、古朴给这个焦躁、忧虑、惶恐的年轻人带来了内心的平和。在这里,年轻人的心慢慢沉淀下来,变得深刻、睿智、沉稳。
这个年轻人,他的名字叫史铁生。
史铁生的思想非常震动我。他对生命的思考、对生活的渴望、对人生的希望都是强于我们的。最让我有深入思考的还是他对人生三重困境的界定。他认为人生有三重无法摆脱的困境。
第一,人生来只能注定是自己,人生来注定是活在无数他人中间,并且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。这意味着孤独。
第二,人生来就有欲望,人实现欲望的能力,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。这是一个永恒的距离。
第三,人生来不想死,可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。这意味着恐惧。
史铁生认为人生来是孤独的,不可能有人完全理解自己。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自存的独立个体,所以我们都会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独特思想和看法。由此可见,在这个世上能找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是多么不容易。鲁迅先生曾经给瞿秋白写过一副对联: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”故千百年来关于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的故事也就注定成为了美谈。
固然如此,可是我们常人的孤独感依然没有他强烈。我曾经设想,史铁生一定无数次地向别人表达过想要站起来的渴望。我们试想一下,如果史铁生向你倾诉说,我要是能像你们一样能站起来走走、跑两步该多么好啊!你会怎么回答?我们绝大多数人的回答可能都是一些解释与安慰的话。我们总自以为这样是对他最大的保护,殊不知这却是最大的打击。因为在我们回答这个问题时,潜意识里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对等的人看待,而恰恰是我们这自以为是的回答把他一步步推向了孤独的深渊。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,只是史铁生更强烈罢了。
史铁生曾说过:人,真正的名字叫欲望。是的,我非常认同这句话。但是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欲望理解成不好的。欲望也有两面性。积极的欲望是人类文明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,相反,消极自私的欲望也可能给人类文明带来致命的破坏。如果我们没有欲望了,一种可能是我们达到了无功无名无欲无求的逍遥游境界,另外一种可能是我们死了,即使活着也死了。就像萧伯纳所说:“人生有两种悲剧,一是万念俱灰,一是踌躇满志。”
史铁生认为我们人类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自己欲望的能力,这是对的。如果赶上了,这个世界也就停止发展了。但是,史铁生应该并不是从这个层面提出的这个观点。他更多的应该是从人这个个体出发得出了这种观点。他更多指向的是人生的内在个人欲望,这个欲望虽然给人生带来美好,但是也确实让人生陷入痛苦。可是我们在活着的时间里永远地活着,在永远活着的世界里是永远不知足,在永远的不知足里我们有一个永远撵不上的距离,而这个永远撵不上的距离就是我们永远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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